上樑不直下樑彎

　　我是一個婦產科醫生，今天我同事急性腸胃炎我來給她代班。

　　看了幾個女孩子的小毛病後，最後一組是來定期檢查的小情侶，小寶寶現在4個多月，媽咪的名字叫「柔柔」。

　　進來的兩個人差不多身高，一個有著長捲髮，一個穿著寬大的黑T，手牽著手感情看起來很好，長捲髮的女孩子看著我問：「今天不是錢醫生啊？」

　　「錢醫生腸胃炎，我給她代班，放心，我也是好醫生。」

　　「那有人自己說的呀。」長捲髮笑出聲，笑容帶有一種青春獨有的天真，像是清脆的小鈴鐺一樣，感覺就是在幸福生活中長大的女孩子。

　　「別笑了，柔柔，過來坐吧。」我看著那個長捲髮說。

　　她身邊穿著黑T的孩子坐到我面前的椅子，看著我失禮的驚訝，笑著說：「我才是柔柔。」

　　「醫生沒想到吧？」長捲髮笑得更開心了。

　　我一邊給她們照超音波，長捲髮一邊和我閒聊。

　　她們打算生兩個，第一個柔柔生，第二個換她。柔柔說她比較粗心，怕照顧不好長捲髮，索性她先生，輪到長捲髮的時候她只要照做就好。

　　長捲髮笑她就是懶還不承認。

　　兩個人打情罵俏的，連初次見面的我都能感受她們之間的甜蜜。

　　長捲髮的手機震動了，她拿出手機，和柔柔說：「是我爸，我出去接個電話。」

　　我忍不住問柔柔：「妳們家人都接受啊？」

　　柔柔看著自己微微起伏的肚子笑：「本來是不接受的，但我們說會讓他們還是能做爺爺奶奶嘛，他們其實就是想抱孫，也不是真的在意我和小靜是不是在一起。」

　　同性婚姻都推行要十年了，確實大多數人的接受度也變高了，再造卵子和再造精子的研究也讓同性情侶能真正有自己基因的孩子。

　　「可惜這胎不是雙胞胎，我還蠻想有兩個孩子的。」

　　我疑惑地問柔柔：「妳們不是打算生兩胎嗎？」

　　「再看看，要是生孩子太痛就不生第二個了。」柔柔說這句話表情太酷，我就算心裡有人還是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。

　　「妳們一定會很幸福。」在她們回去前，我和她們這麼說，小靜又發出小鈴鐺的笑聲，柔柔給了我一個「當然」的驕傲表情。

　　年輕真好。

　　坐在錢醫生的診間，我拿出手機傳訊息給錢醫生：「寶貝，我們也生一個吧？」

　　『妳有什麼毛病？』錢醫生很快就回傳訊息給我，看來是睡醒了。

　　「吃藥了嗎？」

　　「剛剛柔柔跟小靜來了，柔柔說生了孩子爸媽就會接受了。」

　　「我們生一個吧？」

　　已讀了快兩分鐘，錢醫生才傳：『……沒這麼容易吧？』

　　我都可以想像錢醫生抱著手機認真猶豫的表情，我知道她其實很喜歡小孩的，只是顧慮我討厭無理取鬧的小鬼頭，不過如果是錢醫生的我肯定會喜歡的。

　　「試試看吧？」

　　「我生，妳來給我接生。」

　　雖然要停工一年，雖然懷孕真的很難受，雖然不知道她爸媽會不會就這樣接受，但總要試試吧？

　　十六年前，我也是鼓起勇氣向我那時候還不是醫生的錢醫生說：「我喜歡妳！能不能和我在一起試試看？」

　　一試就是十六年，我們還會有下一個十六年，又一個十六年，歲歲年年都有彼此。

　　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@dualko